一天黄昏,独自一人,在那只有一间宿舍的家中,我正在收拾自己一个人的晚餐,收音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沙哑的歌声:睡在我上铺的兄弟,无声无息的你;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,如今再没人问起;分给我烟抽的兄弟,分给我快乐的往昔。
这是一首在94-95年风行于武汉各大大学校园、由高晓松作词作曲、老狼演唱的校园民谣——《睡在我上铺的兄弟》。在淡淡的愁绪和难以名状的忧郁中,尽管已经毕业三年了,我还是又一次被旋律中那流淌着的真诚、纯洁与温情所深深打动。忽然间便无法抑制地思念起那位远在三秦的朋友――我那睡在上铺的兄弟――白哥。心头有一种暖流在涌动。白哥是我大学时的一位同学,还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。94年桂花飘香的时候,我们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热血青年,怀着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好奇,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对未来的期望,不约而同地来到了美丽的东湖之滨,一同住进了珞珈山上的6418寝室。同室的7个人中,有一个便是你,我那睡在上铺的兄弟――后来被称作“白哥”的你。
你是由你爸爸陪同一道来到武汉的。你们父子俩那因经惯风沙而略显潮红的脸庞分明地在告诉我,你该是位来自西北的汉子。
果然,介绍中,你说你来自黄土高原,是一位吼着“信天游”长大的西北大汉。
同样是来自农村,同样是性格内向,同样是喜欢下棋……太多的相似使我们很快便成为了知己。在不大的校园里,随处可见你我的足迹。但我们又是如此的不相似,漠漠黄沙使你对自然科学充满了神秘和好奇,而来自烟雨江南的我,却对文学艺术顶礼膜拜。于是,你总喜欢跟我大吹特吹周光召、朱光亚、宇宙天体和蒙太奇,而我总会在你沮丧的时候大侃特侃福楼拜、李太白、古典艺术和后现代。于是,不长的四年时间里,我们总能保持着一种学识结构的平衡。但我没想到的却是看似对爱情不屑一顾的你,却最终被爱情击了个措手不及。大三下学期,眼看大学四年你就可以风平浪静地过去,可偏偏在这时,你却突然发现了一位你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孩――一位95级建筑系的女生。尽管对方已经“名花有主”,可情窦初开的你却爱得是如此的不顾一切:你频频约她,给她送鲜艳的玫瑰,300多元一块的“北极星”国产名表也在所不惜,在校园广播台为她送去祝福,在长江经济广播电台的“吉祥鸟”节目里为她点歌,表白自己的一腔爱恋。本来就不甚宽裕的你在做这一切时是如此的悲壮和勇敢,然而伊人如斯,丝毫不为所动。无情的打击和初爱受挫的你看起来是如此的痛苦和失意。临近毕业,在一片浓浓的离愁里,我们在六舍楼顶上静坐了一夜。在点点烟火和徐徐烟雾之中,我给你讲起了歌德,讲起了他的初恋,以及他的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。你无语,满地的烟头分明在诉说着你的无奈和悲戚。
本以为这样的痛苦会随着毕业后你的离去而终止,然而后来我却不曾料到,你的心中仍然牵挂着她。毕业后你连着两次考研,都因为这样的一个女孩而失败了――第一次是因为你与她同在一个考场,第二次是你又碰见了已是研究生的她。这真是你的命,我无奈地这样想。随着论文答辩的结束,离别的日子终于来临。那一年的夏天,武昌火车南站成了我们的伤心地,站台上的依依难舍、抱头痛哭仍历历在目。我仍常常想起我送你走时的情景。那天你要走,下午3点钟的火车。而那天我的一位老乡也刚好要赶中午12点钟的火车。于是我们说好,我先送老乡,然后在火车站等你。送走老乡后,我便站在站门口等你,可时间已经接近3点,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我硬是找不到你。我急了,不顾一切地买了站台票上了你要坐的那趟火车,我从车头走到车尾,没有看到。我又折回往车头走,细细的搜索。当时我的心里是多么的后悔而焦急啊,我后悔不该去送老乡的,那样我就可以与你一道从学校赶来了。要是在你走的时候我都不能亲自为你送行,这将会是我这辈子多么大的遗憾啊。幸运的是,我终于看到了车外正匆匆赶来的你,看得出来你也是多么的焦急和遗憾。记得当时我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冲了过去,我们二话不说,只是紧紧的拥抱在一起,拥抱、泪流……。时间过得是如此的快,毕业已经三年了。我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,忙着自己的事业,过着自己的生活,但我们不忘联络,2000年元旦,收到你的贺年卡,看着贺卡上你熟悉的字迹,我已泪湿心头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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