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困惑。
我已对那些在橙黄色台灯下度过的那些无数的疲惫的夜晚感到模糊。我发现冷漠在我脸上一点一点刻下痕迹,而我在那把刻刀下神色安详地坐以待毙。与此同时,我总觉得有某些重要的东西被我遗忘在某个血色的黄昏,可我却再也找不到那张泛黄的地图。我曾觉得地图上的道路彼此交错,可为什么我面前只有一座独木桥?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,人生无限漫长,却又经不起消耗?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回忆,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,坐在摇椅上,一遍一遍感怀自己的青春。然而一切都是镂空,仿佛极度精美的镂空艺术,可是本质却是——空虚。
寂寞难过,仰天一笑泪光寒。
若是要给我的青春打比方的话,那么我的青春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玉,可我却从未想过,青春需要雕琢。于是,我带着迷茫与困惑度过我的每一天。可是这样的生活让我难过得胃痛,痛得肝肠寸断死不足惜。无知者无痛无畏无忧伤,知之者早已超脱,只有我这样的半知者活该痛得肝肠寸断死不足惜。
太阳懒懒的升起,给周围大地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。我慵懒地眯起眼,问镜子中的自己:“你的青春是什么?”这是我每天都会问的问题。仍是无解。青春是个谜,如同我的理想一样。理想迷失了,我不知道它在什么鬼地方没玩没了的游荡,固执地不肯回来。
我要去寻找答案!这个念头突然蹦了出来,我几乎是同时,打开了那许久许久都为曾打开的门。尽管遥远,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奔过去,像夸父一样,朝着那个注定涂满如梵高画作般惨烈妖冶的色泽的结果,步履蹒跚地走下去。我因开门而扬起的灰尘止不住地咳嗽,仿佛在提醒我那封闭已久的心门。我真是好久都未曾踏出这一步了。
周围的知了彼此唱和兴高采烈,阳光如同碎银,明亮到近乎奢侈,砸在路面发出清脆的声响,或穿透树枝在我的头发上四散迸裂。风从树林深处疾驰而来,发出空旷而辽远的声音,带来不知是从哪一家传来的炊烟,带着世间甜腻而真实的味道。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双脚会带我找到答案。
周围人潮汹涌,兴奋与沮丧如寒暖流交织着从地面流过,我看到周围年轻的面孔,斑斓的表情,未成熟的脸,明亮的年轻的眼睛,落寂的笑容明亮的伤痕,孤单地在站台上观望火车的身影。似乎我们的青春就是在这样的喧哗和宁静,希望和失望,振奋和沮丧,开心和难过中渐渐发酵,或者变得如酒般香醇,或者腐烂得不可收拾。又想起了他们的还有我的在橙黄色台灯下度过的无数疲惫的夜晚,头顶寂寞的星星。忧伤渐次灭顶。
猛然间,我停住了。在我面前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小乞丐,他正专心地读着一本破课本,看样子,是从垃圾堆里找的。他的周围散发出一股臭味,路过行人无不掩鼻绕道。仿佛是察觉到有人靠近,他抬起了头。全身上下恐怕只有眼白是白色的,头发已结成一个板块。但那双眼睛里跳动着一种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火焰,小小的,在顽强地闪烁着。看书的乞丐。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!而且,他身上好像还有这我所没有的东西。我暗自揣度着。“你很喜欢看书啊?”“是的”他平淡地说,随即又马上低下头,仿佛这会耽误他看书的时间似的。“你为什么这么勤奋啊?”我感兴趣地问。“因为我不想一辈子做乞丐!”“我可以在书籍里自由地飞翔,一直飞过太阳飞过月亮,飞过沧山泱水四季春秋,飞过绵延的河流和黑色的山峰,飞到乌云散尽飞到阳光普照……”他轻声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的震撼,似乎也是醉了。这短短几句话犹如一记响雷般砸在我的天灵盖上,不停地回响,回响……突然,我知道我这么多年以来我苦苦追寻的答案了!我知道青春该怎样雕琢了!
要雕琢青春,其实很简单,只要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,不再浑浑噩噩地度过人生,让每一天都充实起来!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了小乞丐,心里默默向他道谢,谢谢他帮助我找到答案。待我转身时,小乞丐叫住了我:“书上说,如果别人送礼物,那么应该说谢谢。所以,谢谢。”他冲我露齿一笑。看到他阳光而清澈的笑容,觉得青春就是那么简单而且一击即中。
仿佛一瞬间,又仿佛是永恒。
小乞丐,虽然你并不富裕,但你的精神却十分富有。你的青春,应该像那雕琢过的宝玉一样,绚丽而灿烂。我悄悄低下头,我似乎想起了什么,可我马上又摇了摇头然后笑了,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,可是我知道,那些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柔软的灰尘,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。
那些温暖但哀伤的夕阳将我们的姿势剪成忧伤的剪影,留在了弥漫花香的空气里面。
这么多年以后,他现在也许在英国长满香樟的干净的漂亮街道上行走,穿越地面潮湿贴着金黄色落叶的街道,看见五彩缤纷的英文广告牌,看见他曾经写给我的那种圆体字。
从此以后,我会对我所认识的每一个人说:“那,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笑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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